2011年7月16日 星期六

富春

有時候瘋狂和浪漫是分不開的。
唸英文的時候希文說想去看〈富春山居圖〉,
我說那好揀日不如撞日。
就衝了。


這次故宮展出〈富春山居圖〉,標榜無用師卷和剩山圖首次會師。
然而在長長的玻璃展櫃裡,仍然逕渭分明地標示誰是誰、誰又藏於何處、誰又留下了筆跡。
分離數世紀的無用師眷和剩山圖,明明跨越了時間空間的距離,
卻終究是「盈盈一水間,脈脈不得語」。

我不是個懂畫的人,
但這幅畫的閒適悠然依然讓我著迷,
小房子、遠山、近山、溪水、河水,我現在還能記起一些畫作上的細節。
可想而知,一卷長軸展開,細細品賞該有何等的韻味。
難怪乾隆皇帝愛之若此。
(是說影劇裡面清朝皇帝微服出巡都要化名姓艾,我覺得乾隆可以考慮化名為艾蓋章XD)

展間裡同時展出許多擬作和臨摹。
只覺得一樹一石都非常具象,墨濃得有些扎眼。
雖不是行家,但我確實更喜歡原作悠遠清淡的氣氛。

但這次看展,最令人我心驚的不是圖畫本身。

擬作中有一幅圖出自沈周。
圖後題跋紀錄沈周本來擁有了〈富春山居圖〉,請人題記的時候卻被該人的兒子據為己有。
一段時間後高價出售,沈周卻無力贖回。
為了記憶這件曾經屬於自己的畫作,沈周憑著記憶臨摹了一幅。

他沒有偽作的打算,也不想託名自重。甚至他的圖可以說是擬作裡面最不像的。
他畫的是他記憶中的〈富春山居圖〉而不是真實的。
或許有著無法臨畫而作的限制,但也可以說,對沈周而言,更重要的是擁有這幅圖的那一小段時間裡的記憶和喜悅。

(是說這個故事好適合放在宇文所安的《追憶》裡)

沈周很明白自己無法再擁有〈富春山居圖〉,也明白自己怎麼畫也畫不回原作。
於是在題跋裡留下憂傷的句子:「物遠失真,臨紙惘然。」
總覺得這八個字,不僅道盡沈周作畫時心境,又說明了好多好多和書寫有關的意境。

我們記錄,我們回憶。可是這些東西終究不是真實了。

是說每次看到〈富春山居圖〉就會想到謝靈運的〈富春渚〉。可是這首詩真是玄理的很不美。

宵濟漁浦潭,旦及富春郭。
定山緬雲霧,赤亭無淹薄。
溯流觸驚急,臨圻阻參錯。
亮乏伯昏分,險過呂梁壑。
洊至宜便習,兼山貴止託。
平生協幽期,淪躓困微弱。
久露干祿請,始果遠遊諾。
宿心漸申寫,萬事俱零落。
懷抱既昭曠,外物徒龍蠖。

0 意見:

張貼留言